【叶蓝】但愿明天一醒6月1日（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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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:00
蓝河站在游乐园门口，幸福的简直要热泪盈眶了。
其实这座城市的游乐园的规模较小，并不如蓝河小时候常去的那个，但是那扑面而来的亲切气息还是让蓝河心动不已，他一向是个恋旧的人，此时更是感慨万千。
我回来了！！蓝河在心里大喊一声，走了进去。
15:23
“休息一下吗？”叶修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，示意蓝河擦一下头上的汗。
“嗯，累死了。”蓝河微微喘着气在躺椅上坐下，接着就有些抱歉，“额，不好意思，我一来游乐园就撒欢了，都没注意你的感受。”
刚刚无论什么项目，蓝河都是全情投入，笑得比叶修开心，叫的比叶修大声，枉他昔日努力维持的温和知性气质，还没让叶修感受到就全毁了。
“没有，我开心的很。孩子的笑声果然很涤荡心灵。”
“嗯是啊……你才孩子！”
蓝河附和地点头点到一半，注意到那人的戏谑的目光，意识到被耍，恼羞成怒地红了脸。
“你在这坐一会儿，我去买点吃的。”
叶修没等蓝河回答就迈开了步子，甚至没有问他想吃什么。
“棉花糖！”蓝河两眼放光，又赶紧绷住了表情，“啊，谢谢。”
因为是童年回忆的一部分，他看见棉花糖也下意识地反应了，作为一个成年人实在有些丢脸，但还是忍不住弯起嘴角。
“呵呵，就知道你喜欢。”
叶修揉揉蓝河的头发，对方犹豫了一下，没有躲开。
16:50
鸽子广场。
蓝河手上和肩上都歇满了鸽子，他从羽翼扇动的缝隙中望见那人。
柔和的阳光下，鸽子栖落在那人肩头，如同神坛上的雕塑。
一阵响动，千百只鸽子腾空而起，雪白的光辉中，他脸上的笑容忽隐忽现，似要乘着风一同飞去。
17:20
摩天轮。
蓝河静静地坐着，叶修在他对面。
快要到达最高点的时候，蓝河望着窗外，笑了一下，轻声开口。
“你知道，刚才喂鸽子的时候，我在想什么吗？”
“嘘，你别说，”叶修微微倾身，神秘地眨了眨眼，“我猜我的想法跟你一样。”
蓝河注视着叶修，眼中盈着整个城市的星火。
他低沉地念道：
“偶然性往往具有这般魔力，而必然性则不然。为了这一份难以忘怀的爱情，偶然的巧合必须在最初的一刻便一起降临，如同小鸟儿一齐飞落在阿西西的圣方济各的肩头。”
再没有哪一个吻，会像这一个那样熟悉的令人哭泣了，蓝河想。
17:24
蓝河在叶修的唇间呢喃：“这并非偶然，对么？”
“也许，”叶修温柔地在他耳边说，“但我保证它比偶然更美丽。”
21:30
“疑似人间”是蓝桥心理咨询室附近的一间清吧，蓝河有时候会去那里喝点东西，但在下午之前他并不认为叶修也会知道这里。
所以，当他看见叶修熟稔地走上台，向钢琴手说了几句话，对方愉快地让座时，心情是比较复杂的。
熟悉的乐声响起，虽然早就猜到他会挑自己喜欢的曲子，蓝河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我的歌声穿过黑夜，向你轻轻飘去，
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，爱人我等待你；
皎洁月光照耀大地，树梢在耳语。
……
舒伯特的小夜曲，是一首用钢琴演唱的情歌。
他每天在咨询室里播放的都是莫扎特，但是这首曲子，几乎每天伴着他入睡。
……
用那银铃般的声音，感动温柔的心，
歌声也会使你感动，来吧，亲爱的。
愿你倾听我的歌声，带来幸福爱情。
那人弹完一曲，台下响起掌声，有人叫着再来一曲，他却不管不顾地向他走来。
“很好听。”蓝河恍惚地说。
“谢谢，其实我弹得更好的是野蜂飞舞。”
“你说你那只冲手速毫无感情色彩的版本吗？”蓝河笑了。
两个人都愣住了。
21:51
叶修拉着蓝河跑到路边，他的眸光亮而专注，早上曾见过的雾霾荡然无存。
叶修微喘着伸出一只手，指向马路对面的电线杆。
“九点五十八分，有一个酒鬼会开着车撞上那根电线杆。我曾差点被他撞过两次。”
“为什么是两次？一次还不够你躲的吗？”蓝河担忧地问，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有多么诡异。
“第二次，是我自己没有躲。”
叶修在马路牙子上坐下，看了蓝河一眼。
“抱歉，我想抽支烟。”
“……”
蓝河没有回答，挨着叶修坐了下来。他一向讨厌烟味，这个人对他的了解已经超乎想象，只是知道对方对自己了解的越多，他的心口就越痛，像是生生被挖去了一块，一吹风就呜呜地哀号。
“其实，这不是你第一次相信我，上一次，或者说是我概念中的‘前天’，你也和我一起去了游乐园，你告诉我你喜欢棉花糖，说我站在鸽群里的样子让你想起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》里那句美丽的箴言，你在摩天轮的顶端吻我。”
“你带我去咨询室的二楼，你说你要彻夜不眠地看着我，向我保证第二天早上我绝不会一个人在宾馆的床上醒来。”
“你对我说‘晚安……我爱你’。”
“然后……”叶修闭了闭眼，喷出一口烟。
“然后第二天早上，你可以想象我在宾馆醒来的心情。”
蓝河揪住胸前的一块布料，伤口的风吹的更厉害了，他止不住要发抖。
“我抱着一线侥幸去找你，我推开门，你坐在桌前，抬起头对我微笑——像对每一个陌生客人那样，你走到饮水机前，问我：‘咖啡，橙汁，还是茶？’”
“你根本不记得你前一晚靠在我怀里开玩笑地对我说，其实你的咖啡和茶罐都已经告罄了，而我无意中为你解了围。”
“我再也无法忍受了，几个月、或是几年，抱歉我无法掌握确切的时间，这是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——我以为。但是命运仍不放弃玩弄我。”叶修将头埋进手臂里，指尖的烟灰缓缓飘落。
“那天我没有邀请你去游乐园，如果第二天醒来珍惜的东西就会离我而去，那倒不如从未存在过。”
“我在街头闲逛了一天，不想跟任何人交流，直到晚上。”
“我走过那个路口，突然想起某一个循环中曾差点被一个酒鬼撞到。鬼使神差地，我算好了时间，站到了电线杆前。”
“如果死亡能将这一切终结，我愿投入它的怀抱……这与轻生无关，而是最后的办法了。”
蓝河的指甲陷入了胸口，他无法控制地想象当时的场景，男人灰败疲惫的眸子不断在眼前闪现。
“但我没有死，就在车快要撞上来的那一刻，你把我拉开了。”叶修看了蓝河一眼，嘴角扯起笑容。
“你对我的事毫不知情，对你来说，我只是你去超市路上遇见的一个轻生者，但你却尽己所能地安慰我，即使那些安慰全然不在点子上。”
“你又一次把我带回了你的房间，你给我温水，还放起你最爱的那首小夜曲，告诉我这是你的安眠曲，希望它也能助我好眠。”
“然后我明白，如果有一天，我踏出这牢笼，却依然只和你保持着路人关系，我是一定不会甘心的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蓝河的嘴唇颤抖着，脸上满是泪水。他不明白为什么而道歉，只是觉得如果道歉，心口空洞的风就会平息一些。
“用不着道歉，”叶修轻抚着爱人的背脊，“这一次，你很努力了。”
“你还记得你说‘否则我们永远也无法与人相知相爱，那该是多么残忍的事。’吗，以前你从没有说过这句话。”
“以前的你也不知道我弹野蜂飞舞只求手速不带感情。”
“你并没有完全忘记我，我想，说不定，再试几次，你就能一直记得我了。”
蓝河哽咽着吞下苦涩的泪水，颤抖的嘴唇却无法说出任何保证。
他是如此难过，甚至没有听见对面车辆撞击的声响和气急败坏的叫骂声。
“我觉得真的遇见大野狼了。大野狼不能像在小红帽童话中那样简单地被杀死。对我来说，大野狼身上蕴藏着巨大的力量，它不怕狂风暴雨。现在我看到它独自穿过森林。”
22:40
“也许大野狼只是想请小红帽带它走出森林呢。”叶修靠在床上听蓝河念完案例，悠悠地说。
“这都反映的是心理疾病，哪有你说的那么随便的。”蓝河把书放到一边，在叶修身侧躺下来。
“提前说一句生日快乐。如果可以，我真希望能在当天对你说。”那人在耳边呢喃。
“不，这就是最好的。”
不过，如果小红帽能跟着大野狼一直生活在森林里，那也是不错的结局吧。
被吻上的时候，蓝河微弱地想着。
如果可以，我的爱人，我愿陪你一起蜷居在这时间的牢笼中，直到一同走出森林。
窗外，夜色深沉，重重的帘幕下，全新的太阳正在酝酿。
“我还有一个感觉，一段被切掉的过去又复活了。先前它就像小红帽离开道路，迷了路。”
“有些事情不一样了。”
“好事还是坏事?”
“只要不一样，就是好事。”
—END—